2004年12月22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二版:经典阅读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国内首部由女狱警描写现代女子监狱的小说
《女囚门》:揭示中国女监众生相

  小说描写了一群女性罪犯从看守所到监狱的整个过程,主要描写了犯罪嫌疑人在等待裁决这一过程中的不安焦虑和悔过,并以大量的笔墨记叙了主人公米兰以及毒犯吴菲、诈骗犯郑大芬、贪污犯何清芳、杀人犯王桃花、盗窃犯小黑鸭等女囚形形色色的犯罪故事,从中也揭示出女性犯罪的诸多原因。
    
  17号房新岛主
  米兰醒来已经是下午。
    07死了。号房不可一日无主。在米兰沉睡的时间里吴菲作为新任岛主的地位被确定下来。米兰睁开眼时正好看见吴菲坐在那里训话,岛主就得像皇帝那样威严地坐着然后发号施令。
  郑大芬早已没了争夺岛主的雄心,她自知不是吴菲的对手。再说郑大芬也想清楚了,这岛主是专让死鬼来做的,别的号房不知道,17号房就是这样的。07死了,你个大毒枭也快了。就凭你离死不远了你也该做这个岛主。
  乔萍萍越过几个人爬到了米兰跟前,她用手在米兰头上蹭了一下说:“退烧了。”几个女人就将米兰从被子里扯出来搡到吴菲面前。郑大芬朝米兰的腿弯子踢了一下,米兰就软软地跪了下去。
  “犯什么进来的?”
  几个人将米兰拖到紧靠便池的一个泔桶上。
  乔萍萍说:“你就在这待着,好好看看里面的金鱼。”
  乔萍萍哧哧地笑起来。“看金鱼”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,真是个天才啊。幸亏自己没有被按在那个令人倒胃的桶上的经历。她摸摸双乳就咯噔地惊了一下,这个反射性的动作使她想起当初自己进来的时候,被人用两个饮料瓶子装上水吊在两只奶上,还得摇晃着身子不停地左右摇摆,跟着叶青学跳叮当舞。
  吴菲一动不动地坐在铺上,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天窗的玻璃上。雪光返照在云层里,有一团浓重的乌云,那团乌云一直在吴菲的视线里,眼见要散开了,很快又聚拢来,形成一道死亡迷雾,让吴菲有了深不见底的绝望感和恐怖。
  灰黄的岔道
  吴菲一直睁着眼看着窗外那团云,她很想睡上一会儿,结果她发现自己满脑子全是那条遥远灰黄的道路。
  那时吴菲还只是一个靠挣烟毒贩子的住宿费的生意人。她知道这些人是在提着脑袋玩耍,钞票虽然充满了吴菲无法抵挡的诱惑,但她认为那种拿脑袋开路的钱还是赚不得。
  后来怎样了,第一次贩毒得手之后想过收手吗?想过。但隔了一段日子便又奋不顾身地卷了进去,那是自己找上门去的,明知是死路,却硬要往里钻。虽然同样是亦步亦趋地靠近死亡,那种对死亡的各种惧怕惊慌,却被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墨香味的人民币给冲淡了。坐在一堆崭新的钞票前,心里那种踏实满足感在短时间里完全抵消了死亡的恐惧心理。
  现在坐在看守所里,远离了令万众生生死死奋斗不止的钞票的墨香味,整个世界只给自己一个昏暗的窗口,死亡这个词便有了具体真实的意义。清脆和沉闷的声音就是死亡。清脆的声音是金属之声,而沉闷的声音就是枪声。
  每当何子木踏着尘土离开破烂不堪的吉普车,出现在吴菲面前时,夕阳的光芒从他身后映照过来,他的后脑以及脖子就完全变成了血红色。她常常被“最后一次”这个想法弄得筋疲力尽。她想叫他洗手不干了,然后飞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过一种有钱而安静的生活。至少,她不会再干了。
  吴菲内心的恐惧很快就被何子木宽大的手掌掩盖了。她需要这个男人的爱抚,她知道一旦自己真正不干了,她就会永远地失去何子木,她惧怕这一点跟想像中的死亡差不多。
  没有回头路
  小河的上游在山脚下,河面不宽。春天由于雨水充沛却能显出它的深不见底。然而到了夏天枯水季节,河水清澈明净,人站在水里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鱼,盲目莽撞地蹿到腿上。
  吴菲与何子木站在水中一动不动地享受着水的波动、鱼的撞击带来的巨大快感。
  他们的结合几乎是性和金钱的全部反映。
  但有时候,吴菲又觉得这样判定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公平。何子木认识她的时候,也只是个普通的毒贩子,半年以后才发迹为可以称作毒枭的人物。他用性、金钱还有女人信以为真的贪求的感情,牵引着吴菲一步一步坚忍不拔地走在灰黄的死亡道路上。
  一个雨天,何子木阴沉着脸来到了吴菲的饭店。吴菲收拾了一下就示意何子木出去。
  何子木说:“你难道是个只懂得性的女人吗?”
  吴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害击懵了。很长一段时间她站在那里没有动,后来他们就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。他们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话都扔给了对方。
  “枪子打死你个流氓贩毒犯。”
  “你也跑不了,不信看谁先死!”
  “我跟你前世有仇啊,你来引我往死路上走。”
  吴菲嘤嘤地哭了起来。
  那些萦绕在吴菲身上的虚无缥缈的快感很快就消失了。她被恐惧的阴影抛向一片干裂的土地,有一种无助的挣扎感。
  吴菲试探地说:“我们挣的钱已经够花了,我们能不能不干了?”
  “你认为这条道有回头路吗?同样,你不干别人就要把你干掉。你以为这世上还有我们的藏身之地吗?自首?按法律规定我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敲。”
  屋子里全是烟雾,在吴菲的记忆中,何子木从此再没有去过她的饭馆。在何子木的精心策划下,她杀人得手后,越来越疏淡的见面都是在何子木指定的地方。(《女囚门》节录)